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軌道 試閱 



『現在第二月台即將進站的是十七點三十四分通往嘉義的區間車,沿途停靠……』

人來人往的月台裡傳來機械式的廣播聲,報時的同時提醒著民眾注意進入月台的列車,必須保持安全距離,準備上車的人們起身擠在月台那條黃線前,不時還能聽見站務人員吹著哨子警告不可以超越黃線。

早上九點與下午五點這個時間總是特別擁擠,忙碌工作的大人與通勤的學生占了大多數,學生們有說有笑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年老的長輩們搖搖晃晃地站著,卻沒有人願意讓位置給老人家。

笑聲、罵聲迴盪在這月台,一位女學生靜靜地站在月台前,彷彿這些喧鬧都與她無關,沉默望著列車緩緩進入月台,開門的警告聲音就在她面前,上下車的人們推撞她,夾帶著不悅臉色及怒罵,他們口裡唸著不上車就不要站在這邊礙事。

那些人沒有遵守先下車後上車的禮節,只顧得湧上車廂,想要下車的人卻被擠了回去,血氣方剛的青少年與怒斥他們的大人起了衝突,其他乘客慌張地聯絡了站務人員,才見那穿著制服有些發福的身影趕過來,心平氣和地試著協調與處理。

她兩眼無神地盯著區間車,這些事情幾乎是每天尖峰時段都會出現的摩擦,列車駕駛從車窗探出頭看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又坐了回去。

列車行駛在架好的軌道上,鐵路軌道經風吹日曬,呈現暗色的鏽鐵,無論前進或後退,移動的軌跡都被固定在鋼鐵製的軌道上。

明明看見的世界是那麼的廣闊,雙腳卻走在別人鋪好的軌道上,像是無法逃離的框架。

載滿乘客的列車緩緩離站,夕陽從屋簷與移動的列車間隙逆著光。

她恍惚的望著被染成橘黃色的天空,不管是哭還是笑,這一切都不能被改變。



□ 



虞因想睡地打了個哈欠,他坐在餐桌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早餐,嘴巴邊咀嚼、邊闔上疲憊的雙眼。

「你是睡太少還是沒睡?」虞夏皺眉瞪著快要接近邊吃邊睡的虞因疑惑問著。

「啊?」虞因愣愣地睜開眼,發現餐桌上的每個人都在看他,虞夏皺著眉,虞佟一臉擔憂,小聿同樣望著他,虞因才發現自己吃到快睡著了,他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昨天通宵在趕件,沒睡。」

他從理東科技大學畢業已經過了一個月,除了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持續的打工外,偶爾會接一些外包工作在家做,但這些委託工作的人時常搞不清楚到底想要怎樣的風格,最後搞得他得連夜修改,到了一早才將檔案寄到對方的信箱裡,剛結束一份工作想睡覺時,虞因就聽到虞佟喊吃早飯的聲音。

「這麼累的話以後就不要再外接了,直接找份正職吧?」虞佟不忍心看虞因這樣日夜顛倒甚至沒睡覺,擔憂地說:「或是先休息也可以。」

「大爸……沒關係啦,只是暫時的,再過幾天我晚上都會乖乖睡覺,不會在晚上做事。」虞因頓了一會,無奈緩緩道:「而且再過幾天就農曆七月了。」

虞佟經虞因一提,才想起現在已經農曆六月下旬,明白自家兒子的難處便沒有多說什麼,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這麼說中元節也快到,到時警局跟家裡都要準備拜拜,家裡這邊可以麻煩你們那天留下來幫忙嗎?」

小聿乖巧地點點頭,虞因也沒說什麼,這是每到這個時節必須做的傳統慣例,有時大人們太忙了,最後還是他一人在處理拜拜的事情。

……他永遠不會忘記以前在這個時候大街舉辦普渡時,插著香的祭品桌上看見有很多半透明的老阿公、老阿嬤激動搶著食物的景象,包含路邊的孤魂野鬼,各個都像個餓死鬼般。

最經典的還是燒金紙的時候吧,如果說搶食物是餓死鬼,那搶錢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番殺紅眼的恐怖景象。

「吃飽後去睡一下吧。」虞佟看了眼時鐘,盤算距離出門還有一段時間,「我跟夏等等還要出門,小聿等等有要出門嗎?」如果小聿有要出門,還可以順道載小聿一趟。

小聿想了一會,搖搖頭:「今天在家。」

「那如果有什麼事情再打電話給我就好。」虞佟溫和地說。

「好。」

大家早飯都吃得差不多後,虞佟與小聿一起整理著餐桌,虞夏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順便踹了快睡著的虞因唸著要睡去房間睡,不要在這當裝飾。

虞因剛畢業,而原本能去更好學校的小聿最後也選擇了理東科技大學,大一課程結束後同樣開始放暑假,沒有像高中時候還有暑假作業必須做,讀了大學進入假期後可以說得上相當自由。

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小聿走到客廳時愣了會,眨了眨紫色的眼眸,疑惑望著一臉看上就是十分想睡的模樣,卻站在樓梯口遲遲不上去的虞因。

「睏了就去睡。」小聿無奈道。

「嗯……」虞因頭側靠在牆旁,褐色的捲髮被壓在牆上,思緒模糊地呢喃了聲,根本沒在聽小聿說話。

小聿嘆了一口氣,如果就這樣不管的話,虞因很有可能就這樣靠著牆睡著了,於是他伸手將人往上推:「快去睡。」

虞因微微睜開疲倦的雙眼,吃飽後想睡的感覺更加濃厚,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踏上階梯,大有乾脆在樓梯睡覺的念頭,身後的小聿雙手努力一直頂著他直到站在房門前,幫他開了門,把人推了進去。

紫色的眸子盯著虞因沾床就昏死在床上,將房間窗簾拉好,好心地幫虞因開了冷氣,定溫在舒適的溫度後蓋上棉被。

搖搖頭地望著完全失去意識的虞因,他為什麼有這麼一個需要讓人照顧的哥哥呢?

小小地嘆了口氣,嘴角卻微微上揚著。



□ 



「玖深,醒醒。」

趴在桌上的玖深模模糊糊地感覺有人搖了搖他的肩膀,他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裡,他抬起頭看了下四周,猛地忽然清醒,驚恐道:「我睡著了!?」

「還睡得很香。」阿柳看著同僚睡到口水都快流了下來,同樣整夜沒睡的他看得都覺得羨慕,「午餐在這。」把便當放在玖深前的桌上。

他們待在二樓休息室,兩個人幾乎是徹夜趕工,好不容易在虞夏進來前把東西都弄好放在茶水間,上面指名著給虞夏。

為什麼不放在虞夏辦公室,如果那充滿灰塵而且已經一個禮拜沒見虞夏進過的地方還稱得上辦公室的話,這種急件還是放在茶水間反而能讓虞夏第一時間看到。

「我覺得我們再這樣不眠不休的工作總有一天會暴斃在實驗室……」玖深眼下有個很深的黑眼圈,從塑膠袋裡拿出便當,扯下綁緊的橡皮筋,香噴噴的味道刺激著味覺神經,拿著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玖深有種復活的感覺。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阿柳笑,每次看玖深吃飯都覺得飯菜很好吃的模樣,感覺胃口都好了起來,自己同樣拿起筷子,不像玖深狼吞虎嚥,而是細細品嘗。

兩個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餘光看見有人從樓梯走了上來,玖深探頭看了眼,發現是個熟人。

「阿司!」玖深招招手。

「唷!你們兩個在這啊,有看到老大嗎?」嚴司痞痞的笑了笑,手上還拿著一份公文袋,看起來也是要把資料交給虞夏的模樣。

「老大還沒進來。」阿柳剛回來時還沒見到虞夏。

「都中午了難得還沒看到人。」阿司一臉惋惜,然後光明正大地打量他們一會道:「你們是沒睡嗎?」黑眼圈、疲態、面色疑似發黃,這是肝病爆發的前兆。

「沒什麼睡。」玖深下意識抹了一把臉,難道沒睡的疲態有這麼明顯?

剛剛阿柳去買午餐時他還有睡了半小時,應該稱得上有小睡一下。

「我覺得在你變成你害怕的不科學事物之前,趕快好好睡一覺比較好。」阿司拿著公文袋往玖深的頭頂輕輕一拍,難得認真道:「你別跟老大一樣都變成工作狂,想想自己的身體吧。」

阿柳在一旁聽了忍不住笑了笑,說真的,虞夏這麼忙,玖深就跟著一起忙,雖然虞夏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但至少還有虞佟在一旁顧著,至於玖深……如果他不在這的話,可能哪天就真的會上演實驗室裡的暴斃命案,原因還是過勞死。

聽見不科學事物的玖深很明顯抖了抖,把便當盒清乾淨收拾好後放在回收箱,嚴司看著他折回來後,又默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怎麼啦?」嚴司問,「與其坐在這不如快去休息吧。」

阿柳坐在一旁,聳聳肩道:「其實他今天還是要上班的,還不能睡。」阿柳幫忙解釋。

「嗚……」被說中了原因的玖深忽然哽噎了起來,看起來忒委屈的。

「玖深小弟,你這是何苦呢,你可以算算你犧牲了幾個假期,補假應該不成問題吧?」

「……嗚嗚嗚嗚……」玖深縮在椅子上,雙手摀臉,發出懊悔的呻吟。

「他說,因為之前加班都是自主性的,沒有去報補休。」接受到嚴司的目光,阿柳先是無言了一會,繼續翻譯著玖深這一連串奇怪舉動。

「年紀輕輕就要過勞死,可以上社會新聞了……」嚴司幸災樂禍地攤手,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同情。

「不然這樣好了,玖深你先睡個幾小時,我暫時先頂替你的工作,之後晚點再叫你起來,好嗎?」阿柳摸了摸玖深的頭髮,十分溫柔的舉動。

「可是……阿柳你也整夜沒睡了。」吸吸鼻子,玖深愧疚地說:「你今天本來放假的。」

「沒關係,我現在精神狀況比你好一點,你累成這樣等等出錯了也不知道,老大會生氣的。」

玖深感動得眼淚又快要噴了出來,「阿柳你真的是天使嗚嗚嗚嗚……」感激地環抱阿柳的腰側,邊說著天使或是神之類的誇獎或誇示的話。

「咳!」

一個嚴正、帶有警告意味的聲音,虞夏皺著眉從二樓走了上來,然後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

「啊、老大來了。」玖深連忙站起來。

「我說你們啊……」一來上班就看到這種奇怪的畫面,虞夏瞪著在一旁靜靜的||更正,根本就是一臉看戲的混帳,嚴司拿著公文袋在遮著莫名的光線,見到他上來後還俏皮地朝他眨眼。

「老大,鑑識的結果放在茶水間了,你有看到嗎?」一談到工作,玖深即使再累也撐著精神。

「有,我有收到,想說有點問題……」於是他問了同僚,他們說玖深與阿柳都在二樓,所以他才走了上來,只是沒想到一上來就看見這種畫面,還附加上欠揍的嚴司。

聽見鑑識結果有問題,玖深連忙迎了過去:「哪裡有問題?我應該沒有驗錯什麼吧?」聲音抖了兩下,難道就真的跟阿柳說的一樣,人在想睡的時候會在無意識時出錯都不知道。

虞夏伸手制止了想擠過來的玖深,用眼神示意了阿柳與嚴司,「先去旁邊坐著,我有點事情想問你們。」

玖深神色有點緊張,不太安分地坐在椅子上,他認真再看了一次他的報告,跟他還有意識時寫的一樣,所以應該不會有錯。

「老大是……哪裡有問題?」玖深怯弱地發問。

「這個上面的指紋你確定跟椅子採到的指紋一樣?」虞夏問,他其實很疑惑為什麼玖深採個指紋可以採到椅子底下去,而且還讓他採到了。

「呃?是、是啊。」玖深微愣,肯定地點點頭道:「一模一樣。」

嚴司聞言笑了笑:「老大也看一下這份屍體報告,我都同情這死者了,你看看死因。」

把公文袋裡的文件倒了出來,裡面有著各式各樣的照片與分析資料。

虞夏認真的看著報告,嚴司悠悠道:「現在暑假到了一堆死小孩又在作怪。」

他們手上這份案子是一件他殺案件,基本上凶手已經很明白指向一名謝姓少年,但對方父母不斷辯解他們孩子是無辜的,沒有直接證據的話不能誣賴他們家孩子,否則就要告虞夏他們這些警察。

事件發生在一間網咖上,當時深夜網咖裡的人寥寥無幾,有兩名少年似乎在遊戲裡發生了什麼摩擦,延伸到現實中發生口角,雙方爭執不休,其中一方忍不住動手拿鈍器往對方頭部狠敲了好幾下,就是這個敲打的動作讓對方失去了性命。

在事發時似乎網咖人員剛好在忙,只有聽見爭吵聲,但是當下沒有馬上去處理,等到發現時只看到頭流著血倒在地上的少年而已,事情發生時網咖店長一度推託他們沒有在深夜時段租給這兩名未成年的少年,最後偵訊時才老實承認少年表示可以多付錢,才因為那點小錢一時放寬了規則,只是沒想到就發生了事情。

網咖裡的監視器因為出了點問題,沒有當時的監視畫面,店長只能大概形容其中一方逃逸少年的長相。

他們隨著店外路旁的監視器追蹤,大致上可以鎖定一名謝姓少年,警方感到疑惑的是事發後現場滑鼠與鍵盤的指紋都似乎被刻意地擦拭過,若是一時衝動的情況不太可能連這方面都做得如此徹底。

嚴司提供的報告上面指出鈍器是鍵盤一角,狠狠往受害者頭部砸,而且像是深仇大恨一樣砸了好幾下,到受害者沒有反應後才逃逸,死因是敲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外傷,手部與指縫也很乾淨,看得出來先動手的是凶手,受害者沒有動手或還手的跡象。

那鍵盤現在也在鑑識科的實驗室裡,玖深他們採驗過鍵盤上除了沾到血以外,基本上重複的指紋太多,指紋在辨別上有點困難,而且有明顯地刻意擦拭過,雖然這些擦拭痕跡都很匆忙,但已經成功達到阻饒警方調查的目的。

虞夏看著玖深報告上說被當成凶器的鍵盤因為當時的衝擊還飛掉了幾顆按鍵,他們現在搜尋時重新組裝發現還是少了一顆,不知道是掉到哪或是被凶手撿走的機會也是有的。

虞夏手上現在有謝姓少年的指紋,當玖深在椅子採到指紋時也沒想太多,就拿去核對,只是沒想到這麼一核對就讓他給對上了。

「我只是想說既然坐椅子應該也會去碰到,所以……」玖深默默解釋著。

「做得很好。」虞夏擰緊眉頭,他誇獎了下玖深,想著這麼說就能肯定那名謝姓少年坐過那椅子。

「老大,這樣的話能直接抓嗎?」得到讚許後玖深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他弄錯了什麼,他看虞夏雖然說他做得很好,可是卻不見有輕鬆的模樣。

「只有這樣的話,證據不夠。」虞夏認真地說。

他可以狡辯他只是曾經坐過那張椅子,剛好在那台電腦前使用過,但是這些都不能證明他殺了另外一名少年。

這些看起來擺在眼前的證據,忽然都變成只是個巧合。

「是喔……」同樣經歷過許多次證據擺在眼前卻無法將凶手繩之以法,玖深只感覺到一陣無力。

「這些東西我先帶走,如果有什麼再麻煩你們。」虞夏面色凝重地把驗屍報告與鑑識報告收了起來。

「話說老大。」只是來送報告的嚴司涼涼地發問:「你們家阿因不是畢業了,現在找到工作了嗎?」

虞夏挑眉,有點意外嚴司問起他家臭小子:「現在一樣維持打工跟接案,正職沒有。」

「看著被圍毆同學到現在,我也覺得有種有了弟弟的感覺,既然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幫他介紹幾份好工作。」自稱人脈很廣的嚴司如此道。

「不用你多事。」虞夏不留情的駁回,給嚴司介紹誰知道會不會當中又跟案件摻雜在一起?

「別這樣啊!」嚴司一臉受傷,又起了餿主意:「還是幫他介紹女朋友?我有認識漂亮的、賢慧的、女強人各式各樣都有喔!」嚴司自信地笑,彷彿可以看見鼻子伸長翹高的模樣。

聽到這,玖深顏面神經忽然抽蓄了一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他知道虞因現在跟一位……一位……叫作一太的人交往,這個人在場的人都認識,但是虞因曾經跟他說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之後機會來了,會再告訴他們家大人。

看著玖深這副模樣,阿柳拍了拍對方肩膀,搖搖頭道:「噓。」

「喔……」明白阿柳的意思,這件事情並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

虞夏將虞因視為親兒子般的照顧,大人們正常都會希望能夠找個好對象,結婚,然後抱孫子。

這是長輩的想法,人之常情。

玖深與阿柳他們倆的事情基本上沒有公開告知天下,畢竟男同志……什麼的,在這社會上一直都不是什麼可以被廣大接受的對象,他們倆個活得開心,同時也兼顧著工作,沒有妨礙到誰,就這樣也是很滿足的。

阿柳說過他沒有結婚的壓力,而玖深他阿母之前刻意暗示著想要抱孫,玖深聽了都覺得很心虛而且很對不起他阿母,把這件事情告訴阿柳後,阿柳只是笑笑跟他說他會想辦法。

然後他就一臉驚恐的看著阿柳在他阿母面前下跪、還帶了豐厚的禮物告知他出櫃了這件事。

阿柳還說了什麼會對玖深負責到底、講了一堆以前的事情。

玖深當時無法想像他阿母知道這件事後會做何反應,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反應,除了驚嚇外可能還帶著各種不理解的心情。

當時的情形他阿母也被說得一愣一愣,完全反應不過來,機械式地轉頭看向了他,眼中還帶了疑惑……然後,玖深就很不爭氣地忽然哭了,思緒像洪流般無法控制。

玖深長大開始工作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阿母面前哭過了,就算平常摔倒了也是喊痛,並不會真的哭出來。

阿柳的舉動出乎他意料,阿母的表情更讓他覺得害怕,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件事,當下有好幾個想法閃過腦海中,如果阿母反對怎麼辦,反對可能還是小事,萬一因為這樣就開始討厭阿柳才是真的讓玖深覺得害怕的地方。

最後他阿母沒有反對,也沒有討厭阿柳,看見他阿母捨起了一種他小時候才會看見的溫柔神情拍了拍阿柳的背,微笑道:『這樣跪著能看嗎?以後小玖就要拜託你多多照顧了。』

他們的事情就這樣被同意了,玖深他阿母三不五時跑過來看他還會唸著有沒有對阿柳好一點什麼的,不管聊到什麼都會提起阿柳,彷彿阿柳也是她兒子一樣的照顧。

玖深望著眼前的虞夏,默默關心起虞因。

「阿因的事情他自己會想辦法,女朋友什麼的也不用你多事。」虞夏冷眼看著嚴司,「他現在也不是個孩子了,不需要什麼都幫他打理好。」

「被圍毆的同學有這樣的老爸真的很不錯。」嚴司嘖嘖了兩聲,隨後笑了笑:「這樣的話那就沒我的事了,我今天其實也休假呢,我要來去找我室友看他有沒有乖乖吃三餐。」

嚴司朝著他們罷了罷手,隨後瀟灑地離開了休息室。

「老、老大……」玖深看嚴司真的離開了,小心翼翼地開口。

「怎樣?」虞夏一臉嚴肅地挑眉,「又有什麼事情沒講嗎。」

「玖深?」阿柳有點意外看著明明很害怕卻又要發言的玖深。

「就是、你……你對同性戀之類的有什麼偏見嗎?」玖深拐著彎發問。

虞夏明顯愣怔了幾秒,反應過來:「我對你們沒偏見,只要給我好好工作就好。」

「……嗯?」

「啊?」虞夏不理解的看著一臉僵硬的玖深及嘆氣的阿柳,「你不是在說你嗎?」

阿柳抓了已經陷入當機模式的玖深,沉重地跟虞夏說聲抱歉:「不是在說我們。」

「玖深應該是想問『我們』以外的朋友或親人之類的?」

虞夏露出古怪的表情,「怎麼忽然問這個?」

「一時興起問問而已,別放在心上。」阿柳抱歉地笑了笑。

「……我對同性戀沒有什麼偏見。」虞夏在玖深與阿柳之間打量了一下,語重心長地道:「但是,平常工作時你們舉動也要適可而止。」偶爾彷彿像看到了某種發亮的物體,其他單身的同僚都快要哭出來了。

「抱歉,下次我們會注意。」阿柳認真的回,「不會怠惰工作。」

「……」虞夏無言了一會,阿柳明知道他並不是在說這個,但看著玖深帶著黑眼圈當機的模樣,他只好嘆了一口氣:「你們回去工作吧,我要再去拜訪那戶人家一趟。」

「老大慢走。」阿柳手肘推了推玖深,靠在耳旁小聲道:「快回神。」

「……!」玖深眨眨眼,見虞夏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瞬間覺得尷尬:「呃?」現在什麼狀況?

「老大要走了。」阿柳提醒。

「喔,老大慢走。」玖深看著虞夏轉身的背影道。

虞夏帶著文件,踏著階梯走下樓,聽著樓下同僚的招呼聲,確定虞夏離開,玖深默默開口問:「……我們的事情是不是其實整個警局的同僚都知道了?」

「我想是吧。」他其實很早就發現同僚的眼光有微妙的變化。

一直沒有發現變化的人只有玖深。

阿柳無奈的笑了笑,「別想這麼多了,累了先去睡。」摸了摸玖深柔軟的短髮。

玖深只好欲哭無淚的晃向沙發,不知道怎麼面對其他人了。



《軌道》試閱完。